清晨,一缕阳光射进屋内,身体从睡梦中醒来。肾脏上方月牙形的叫肾上腺的地方,在蛰伏了一夜之后,接收到脑垂体的指令后开始工作。其中一些名叫束状带的细胞,开始分泌一种学名叫皮质醇的物质。这些皮质醇,又称为可的松和氢化可的松。它们就是本文的主人公――糖皮质激素中的一种。
糖皮质激素,顾名思义,具有调节人体三大物质(糖、蛋白质、脂肪)代谢的生理作用。1950年,英国药学家亨奇和肯德尔因为发现糖皮质激素,并且确证了它在风湿性疾病治疗上的效果而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。 事实上,糖皮质激素可以被划分为内源性和外源性两大类。可的松和氢化可的松属于前者。外源性糖皮质激素是人工合成的,如泼尼松、泼尼松龙、倍它米松和地塞米松等等。有些人一听到激素,就会很反感,就会想到副作用;但是“可的松”们竟然是身体分泌的,原来它们竟是我们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几十年来,糖皮质激素在医学上扮演过夺宝奇兵,也承担过指责诘难,可以说是毁誉参半。但对大多数人来说,它仍然像是雾中花和水中月一般难以被看得真切。我们的身体究竟是应该爱它,还是应该恨它呢?给身体这个“松”或那条“龙”,需要理由吗?随我来,我们今天的“激”动之旅,由此正式开始了。
“美国仙丹”?
身体的一切活动都需要消耗热量,准确地说是需要保持一定的血糖浓度。身体对于葡萄糖的依赖恐怕不亚于美国政府对石油的需要。当身体这部机器开始运转,大脑这个中央司令部立即签发了一道道指令。在人体内,氢化可的松是一个勤劳的快递员。它带着这些指令来到肌细胞,来到肝细胞和免疫细胞,随着血液来到身体的每个角落。中央的指令很明确,就是要调动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质,像糖原、蛋白质、脂肪什么的,千方百计转化成葡萄糖。在肝脏,肝细胞们马上忙开了。有的忙着将蛋白质啊、脂肪啊什么的转化为葡萄糖,这个过程叫糖原异生。有的忙着促进肝糖原合成。除了开源,还要节流。减慢葡萄糖的氧化分解也是行之有效的办法。肌肉细胞们是最具奉献精神的年度感动人物。它们不惜牺牲自己,停止蛋白质的合成。肌细胞停止转运一切有关蛋白质的东西,肽类、氨基酸等物质被排除在细胞外面。总之,要优先保证糖原异生原材料的供应。当免疫细胞们接到命令后,马上开展了轰轰烈烈地裁军。T淋巴细胞、单核细胞、嗜酸性细胞,海陆空三军中一切臃肿的细胞部门立即裁撤。这样它们不但不需要中央提供军费,还能集中精力为合成葡萄糖这个中心任务提供服务。
生理剂量的糖皮质激素是维持生命所必须的。当给予身体更多的激素,即药理剂量时,糖皮质激素将承担更重要的使命。在免疫部门,更多的免疫细胞接到命令而被裁撤。这样做的结果是:缓解了过敏反应和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症状,可对抗异体器官移植的排斥反应。免疫细胞阵亡的越多,它们和外界抗原的战斗自然也减少了。反应的副产物――炎症随之减轻。毛细血管收缩,停止分泌炎性物质,肿胀消退,疼痛减轻。药理剂量的糖皮质激素在做完本职工作后,并没有停下自己奔忙的脚步。它们还可以扩张痉挛收缩的血管,增强心肌收缩力,改善休克状态;提高肌体对细菌内毒素的耐受力。看到这儿,读者们不由地会由衷地赞叹:“糖皮质激素,你简直就是漂落在人间的天使。”更有甚者,几十年前,糖皮质激素一度被誉为“美国仙丹”。
天使与魔鬼,只差一线
身体说:“如果你爱我,就给我糖皮质激素吧,因为它是天使。如果你恨我,就给我糖皮质激素吧,因为它是魔鬼。”我们的身体是一个精密的天平。大脑中存在糖皮质激素受体,这是一个反馈信号通道。接到信号后,会减少促肾上腺皮质激素的分泌,甚至停止分泌。这样一来,肾上腺没了信号源,就会减少、停止分泌糖皮质激素。肾上腺素分泌的那些激素们在恰到好处时,身体会非常受用。但是如果长期应用糖皮质激素,或者滥用它,糖皮质激素就会变成魔鬼。在免疫系统,由于大量的免疫细胞阵亡,细菌、病毒和真菌就得以在体内肆虐猖狂,侵蚀我们的肌体。骨骼和肌肉在过多的牺牲后,肌肉萎缩、伤口愈合迟缓,乃至骨质疏松、骨坏死将接踵而来。脂肪、蛋白质在被过度消耗后,向心性肥胖、满月脸和和类固醇性糖尿病也不可避免。消化道、心血管、眼睛和中枢神经系统都可能对你说“不!”特别提醒的是:儿童长期应用会影响生长发育,导致生长停滞。
使用糖皮质激素,给个理由先
临床上,医生和药师应根据不同疾病,慎重权衡利弊,正确选择激素类药物。一起来看看临床上常用的几种情况吧:吸入型糖皮质激素是哮喘长期治疗的首选药物。绝大多数慢性持续哮喘患者吸入小剂量糖皮质激素(相当于每天使用400微克的布地奈德)即可较好地控制。皮肤局部外用糖皮质激素可能是很多人都经历过的。在剂型选择上,乳膏适用于湿润或有少量渗出的皮肤,软膏适于皮肤干燥或有苔藓样变的皮损,洗剂适于头皮。硬膏适于革化肥厚的皮损。婴儿尿布皮炎要慎重使用。眼部局部使用糖皮质激素是控制眼部炎症(包括手术引起的炎症)的重要措施。附上一份常用糖皮质激素类药物的抗炎药效比较。以氢化可的松抗炎作用为1.0计,可的松0.8,泼尼松3.5,泼尼松龙4.0,甲泼尼龙5.0,曲安西龙5.0,地塞米松3.0,倍它米松25.0~30.0。
遥想亨奇当年,因为使用可的松治疗关节炎而获得诺贝尔奖,是何等荣耀。可是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。很快它发现可的松只是缓解了症状,并不能彻底治好它。病人一旦停药症状就又回来了。说到底,糖皮质激素更多地扮演的是一个消防队员救火的角色。在保证疗效的前提下,应尽量减少糖皮质激素的用量与使用时间。身体在享受激素带来的舒适时,副作用和不良反应往往也在角落里伺机而出。如果在旅程的结束之际,给予糖皮质激素一句临别赠言的话。我想莎翁的这句“利剑双刃,既能杀敌,亦可伤己”恐怕是最合适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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